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

  半个多月前，我去杭州某监狱，为那里的服刑人员进行心理辅导。

    监狱的工作人员告诉我，最近来了一个女犯，小小年纪就开始吸毒贩毒，之前一直在劳教所，现在年满十八周岁了，被送到这里。这个女孩性格孤僻，沉默寡言，平常大家跟她说话，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。而且，她的经历很复杂，希望我能和她聊聊。

    一番对话之后，我大致了解了女孩的生活经历。

    女孩三岁时，父母离异，她跟随爸爸生活。离婚后，爸爸很快再婚了，又有了一个孩子。特殊的生活经历令她比一般孩子更早熟，也更要强。她拼命读书，学习成绩很好。她觉得只有这样，才能赢得别人的喜欢。

    上世纪90年代，离婚还是件让人忌讳的事。由于成长在单亲家庭，女孩没少受到同学们的嘲笑和奚落，这令她心里很难受。

    有一次，因为这个事，女孩和同学又吵了起来，最终升级为打架。老师没有详细了解情况，就把女孩打架的事告诉了她的爸爸。爸爸二话没说，把女儿狠狠揍了一顿。

    女孩委屈极了。“我的努力他们看不见，明明不是我的错，却招来一顿毒打。”

    渐渐地，女孩放弃了努力。她开始学会了逃课，学会了抽烟，学会了吸毒，学会了和社会上的人一起混……越轨的行为换来的是更严厉的责备与毒打。

    女孩说，自己内心很矛盾、很痛苦。她知道自己现在很堕落，也很想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“好人”。可她不知道怎么当个“好人”，反而鬼使神差般地选择继续堕落。

    她的手臂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疤痕。她说，都是自己用烟蒂烫的。烟蒂烫在手臂上的感觉很痛，但它能帮助自己遮盖心理上的痛。

    最终，女孩因吸毒贩毒被抓。因为未满十八周岁，之前，她一直待在劳教所，前不久才被送过来，正式开始服刑。女孩说，这里虽然没有自由，她却觉得更舒服，因为大家都是有错的人，她不再有低人一等的感觉。

    心理学上认为，很多成年人的心理问题都与儿童时期的经历密切相关。当时，在打架事件发生后，假如老师、父亲能够仔细耐心了解事情原委，及时给予开导，而不是采取责骂、暴打这种粗暴的对待方式，我想，女孩走上的必定是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。很遗憾，很多家长习惯以自己的成人思维误解孩子。

    我告诉女孩，她需要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，需要重新学习如何与人正确交流。这些都需要相当长时间的努力。

    王奕權 精神科主治医师，擅长焦虑症、抑郁障碍、青少年心理问题及情绪咨询，长期从事心理咨询师的带教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