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

时报记者 于佳 

  

    时报讯 清晨4点半，天几乎还是全黑的。***一路小跑地从宿舍走到病房。这条路，他至少已经走了1千次。

    昨天，他上帮班，工作时间从早上5点到上午8点，下午17：00到21：00。

    第一次见到他，是在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的葡萄架下，他刚下班，迎面急冲冲地走过来。

   “对不起，让你久等了，中午休息时间不长。我叫***

   “去年来到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精神科做护士。因去年刚工作，还没有独立值班。

   “我们科里有14个护士，只有我1个男的。整个医院也只有2个。”他有点不好意思，“我都习惯了，上学时，我们专业有1200个学生，也只有20个男生。本来学护理专业的男生就少。”

 

开始学护理 是因为内向

   “我舅舅是医生，高考时填报志愿时他极力让我学护理。”***说，“我舅舅说医院的ICU病房很需要文武双全的男护士，体力好，做大手术才能扛得住。而且，男护士比较少，不但找工作容易，工作后，也不容易被淘汰。”

    ***性格内向，平时话不多，因为报考护理专业，一下子成了班里的话题人物。“我们高中同学知道我要学护理，都觉得惊讶。不过我还是听了舅舅的话，当时想，学护理至少可以把爸爸妈妈的身体照顾好，朋友们也都支持我。”

 

去精神科当护士 从来没想过

    读书时，***和学校一起去宁波一家医院参观，“那是精神科专科医院，一走进去，每扇门都是锁着的，当时还觉得挺害怕。也没想过毕业后自己会来精神科工作。”

    “毕业找工作时，男护士的机会相对多一些，对于医疗上的操作，男护士也更得心应手。”***说，“我最后来了七院，一部分是因为缘分，另外就是因为信任。”

    “在学校时学的是系统护理，而精神科的护理更倾向于专科护理，到这儿来，除了打针，我等于从头开始学起。”***有点遗憾，“要在科里‘跟班’1年以上，才有机会独立当班。”

  

***的护理经

    住在精神科的患者通常睡得比较早，晚8点，大部分患者都已经熟睡。作为夜班护士，要不停地在患者身边查看。

   “主要看他们睡得怎么样，是不是在假寐。”***说，“如果患者在假寐，呼吸会不均匀，眼皮会眨，站在他身边，盯着他看一会儿，他就会自己睁开眼睛。这时就要格外重视这个病人，因为如果睡不好，病情就容易反复。”

    除去监管患者的睡眠质量，精神科护士的工作几乎事无巨细。

   “精神疾病患者相对生活自理能力下降，夏季，护士每天都要督促病人洗澡，”***说，“病房最多有70多名患者，光洗澡就是一件大事，需要工作人员监护，以免发生意外”

    对于自己主管的患者，不仅要清楚入院的详细原因，他的家人对他是否关心，以及什么时候过生日，都要一一记挂在心，并结合进行心理疏导，给予心理关怀。

 

要记住每一个人 才能保证法发药时不出错

    清晨5点三刻，病房里，大部分患者都已经起床。***走进病房，问候迎面而过的每一个患者。

    6点30分左右，***在活动室给患者发早饭，“要看患者的胃口好不好，吃了多少，病情怎样，心情怎样，其实，用餐也是一个观察病情与病人沟通的好时间。”

7：00，大部分病人都已经用过早饭，有的在活动室聊天看电视，有的在吸烟区吸烟。***和他搭班的护士小刘一起推着配药车到活动室。

   “精神科的患者不同于普通病房，不但要配好药，把药送到病人旁边，还要看着病人把药吃下去。”***说，“每种精神疾病不同，每个患者的病情也不相同，每个人吃的药也不同。所以，我们必须认识每一个病人。”

    开始发药给病人时，***忙得没空讲话。

    除了每个人的专属药盒，配药车里还放着两瓶1升容量的温水。

    每个病人走过来，***都要先给患者的杯子盛上水，再把小药盒递给他，最后再做一个手指伸展的动作，患者就会自动把嘴张开。

    20分钟后，60多名患者全部吃好药，***解释说，“让患者张开嘴，是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吃药了。有的病人觉得自己康复了，想回家，总是拒绝吃药，还把药藏在舌头下面，我们护士得看得仔细点。谁在医院都想家，按时让病人吃药，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。”

    接下来，***手里捧着梨和苹果依次递给患者。一边发水果，一边还得招呼着没领到水果的病人，“杨亮亮（化名），吃水果啦，快来。”

窗口的护工阿姨探过头来，“小杨，你自己的早饭还没订呢？”***回应着，“两个包子。”

 

把病人不当病人一样地与他沟通

    从病房门口走到活动室有20—30米。***的护士服兜里没有手机，只有一串钥匙。快步走时，就能听见钥匙哗啦哗啦的碰撞声。

    第一次站在60多名精神科患者面前，不知该说什么，只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，可患者还是很好奇地围在你身边，看着你，告诉你他昨天晚上梦见了什么。

    ***低声说，“不要怕，他们不会伤害你，如果怕，才是对他们的不尊重。”看着他很自然地坐在患者中间，对其中一个患者说，“听说最近数码相机又降价了，你可以考虑买了。”又对另一个患者说，“已经和你家里联系过了，家里的地收完了，你别惦记。”

    和患者聊天、沟通，也是一种治疗方法。一边聊天，一边要观察他的表情，看他会不会冲动，“很难一下子就猜准患者的心思，要引导患者说出自己的想法，才能明白患者的心结。引导他把心里的苦闷说出来，鼓励他－－－－－－。”***说，“关键是得语气平和，不能病病人当病人看，就像我现在和你聊天一样。”

“以前别人都说我内向，可我觉得现在自己话特别多。不过，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，都是逐步适应的。”***介绍，病房里，有的患者刚入院，情绪躁动，因治疗的需要，要对有躁动情绪的患者实行保护性约束。“但对实行保护约束的病人又担心他的手脚总是被绷带绑着，会不舒服，每隔半个小时，都要松开下，帮患者放松绷带时，有时就会被误踢。”***说，“我自己也觉得委屈，不过，我穿着白大褂，想想他们是患者。所以，也就算了，没有什么好计较的”

     ***的工资每月2000元左右，所有私人物品里最贵的就是电脑。“有时忙了一天，回到宿舍累得都不想吃饭，先玩会儿‘穿越火线’（一种网游）。”***说，“轮休时，就叫同学出去‘疯’一下，喊啊跳啊的安慰自己，释放自己的情绪，的确，有时自己也感到压抑。”

    ***是家里的独生子，“每隔一个星期，一定要给家里打个电话，要不我妈妈就特别惦记，她总说，你个子这么小，会不会受欺负，要是受欺负了，能不能跑？”

 

还没想过离开

    ***的患者中，有一名曾经是个老师，总是猜疑自己妻子有外遇。

   “他的妻子很漂亮，每个探视日都来看他，给他买营养品，也给他带书和录音带。”***说，“我一和他聊天时，就和他聊他的妻子很担心他，如果有外遇，就不会这么在意他。从朋友的角度和他聊，从同是男人的角度和他聊。”

    后来，这位患者经过住院治疗和护理后好转出院，他的妻子来接他。

   “看见他出院了，我特别感动，也特别高兴，感觉到了自己工作的价值。”***说，“有的病人出院很久了，虽不愿意回忆起自己的住院经历，还会给病房打个电话，谢谢医生护士，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接到这样的电话。”

    关于未来，***说，“精神科学需要长时间的体会琢磨，我现在就想把本职工作做好，如果有多余的时间，就好好学学心理学。”

    ***的女朋友毕业于机械专业，最初两人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认识。

   “刚开始她知道我在精神科做护士，觉得挺难接受，来我们医院看过我一次后，就说有点点紧张的哩。”

    ***说，“我给她发短信说了两件事，第一，在学校时，我惰性很强，本来想跑一个月的步，结果最多跑个三两天。但现在，我一年四季住在医院里，科里有事，我很快就能跑到病房。第二，患病无法选择，精神疾病与得感冒一样，同样需要治疗，况且社会上患病的总是少数，他们中有的还是博士，有的还是学生，如果我能帮助他们康复，我觉得比体育新闻还让人兴奋。”

    “后来呢？”

    ***有点腼腆地笑笑，“虽然她也在杭州工作，不过我们有时两星期才能见一次面，她知道我工作累，会来看我。”

    在***所在的病房活动室黑板上，写着这样几句歌词，***说，“天天和患者一起跟着录音机学，我也会唱了。

    歌词上写，“离开你的那天大雪满天飞

    可惜我连头也没敢回

    如今你的身边还有谁

    是否为你擦干过泪水

    是否还有人陪你去喝不加糖的苦咖啡”